澎湃新闻记者 于亚妮
一年当中,再没有什么时候比春节更让中国人想家。人们回到自己的原点,与最亲近的人团聚,共同追思先人,为来年祈愿。
一年当中,也再没有什么时候比春节更让人思考:我们从哪里来,将往何处去。
今年春节,澎湃人物推出策划“家族志”,试图记录平民的历史,打捞普通人的声音,为他们留下生命的踪迹。
我从小在农村奶奶家长大,从记事起,爷爷就耳聋。我好像没和他讲过多少话,没去关心过他过了怎样的人生。
直到去年,我意识到他快去世了,意识到他1岁的重孙,长大后可能对他毫无记忆。
我想写一点关于爷爷、关于家族的事,让我的侄子知道,他爸爸的身后还有很多个爸爸,这些爸爸们的故事和我们的人生紧紧相连。当然还有妈妈,只不过今天我们先聊爸爸。
【一】
先说说我爸。他是我见过的最孝顺的人,无论对爷爷奶奶,还是对外公外婆。家里买了好吃的,他总给老人们先送去。
日子和时间渐渐宽裕,他每周末都买菜回奶奶家,叫上兄弟姐妹们和堂兄弟,欢欢喜喜地家庭聚餐。
他是个运动健将。青年时代是长跑运动员,工作后是单位排球队队长。跳远、篮球、单杠,样样喜欢。
老爸是全世界最爱我的男人。他第一个发现我来例假。我生病时,他恨不得一个小时打来几遍电话。明明不舍得我离家太远,却支持我留学、去外省工作。
他跟我说:“上一辈人为活着而活着,我们这辈人为孩子活着,希望你能为自己活着。”
我理所当然地认为,老爸会一直活蹦乱跳健健康康。2017年初,他的右耳神经出现问题,要去北京做手术。
那天,他被推进手术室5个多小时后,手术室外还在显示等待手术。我在宾馆赶稿,并不知情。妈妈心急如焚,跑到医生办公室,发现主治医生竟还坐在里面。她给我打电话,我紧张得要命。
那一刻我明白爸爸对我有多重要,没有他,我的工作、我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?我给领导发信息,说我非常非常害怕,我要去守着爸爸,陪着妈妈。
姑姑和表哥在手术前一天悄悄赶来北京,给了我和妈妈巨大的心理支持。手术结束后,姑姑一夜未合眼守着爸爸,照顾了两天后,第三天早上匆匆赶回老家。
她要回去接爷爷住院,爷爷刚被检查出直肠癌晚期。
那天我送姑姑去机场,路上她跟我说爷爷一辈子都没有休息过。当年他一个人养活十口人,有空就去帮人家做木匠活,帮别人剃头。
那时我意识到,坐在我面前的不仅是我的姑姑,我爸爸的姐姐,还是我爷爷的女儿。她为了帮弟弟壮胆,千里迢迢赶来北京,心里也惦念着自己的爸爸。
她对爷爷的心疼就如同我心疼爸爸。我想着之后一定要抽出时间,回家多陪陪爷爷。
爸爸出院后,我回到工作的城市,生怕落下工作。想要更加努力,心里却一点都不踏实。
这种不踏实从我离家起就如影随形。我远远地恐惧最爱的亲人们老去。一个噩梦、一个念头带来的不安,会瞬间狠抓心头,让我坐立不宁。
【二】
接连出差,我不断推迟回家的时间。
2017年8月22日下午两点多,表哥电话里说,爷爷现在状况不好。上次他临走时,爷爷说自己怕是得好好保养,才能在下周再见到他。
听到这些我就止不住眼泪了。
之前有一个采访对象和爷爷病情相似,前一周我刚问完她的情况,说是癌细胞已经扩散到骨头里,全身都疼。爷爷一定也是这样。
我开始收拾行李,不敢耽误一分钟,连多拿一条内裤的时间都不肯浪费。
我哭着给领导发微信,说爷爷现在情况很糟糕,我要回家去。领导批了假,我用手机买票,按键不灵,我拼命按呀按,想砸手机。
我害怕爷爷离开。
小时候,只知道爷爷是放牛的。他能看懂报纸,会做木工活,偶尔和家里几个小孩打麻将,经常胡牌。
每年大年三十前一天下午,他去给草垛浇水。年三十晚上,其他人热热闹闹看春晚,他听不见,早早睡下。晚上11点多,放鞭炮祭祖前,他再起来操办。
2010年,他被摩托车撞倒,车祸后导致小脑慢慢萎缩,脑海里有另一个世界:每个月赚很多钱,别人欠他几个亿。
他到八十几岁也闲不住,要么去地里干活,要么捡破烂回家。
这几乎是我对爷爷的全部了解。
那次回家见到爷爷,状态比我想象中要好。他穿着一件白背心,很干净,显得很精神。很瘦,之前也不胖,没有觉得瘦太多。
我决定多给他拍些照片和视频,写一个生病日记。
我决定多给他拍些照片和视频,写一个生病日记。视觉中国 资料图
【三】
他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在家里度过。84岁,癌症晚期,医生不建议化疗。
爷爷不知道自己得了直肠癌,以为是痔疮,每天按时吃药。其实吃的只是止血药。
他频繁上厕所便血,重的时候每隔十几分钟一次,不管白天黑夜。年轻人这么折腾怕也要虚脱。家里人想给他穿纸尿裤,他自己最初不太喜欢,还是要去厕所。
多数时候,上厕所来不及。弄脏的裤头,不到实在扛不住,他都自己在卫生间洗干净。女婿进去帮他,让他放在一旁不用洗,他说:“不能麻烦别人。”
他在身上贴了很多膏药,先是胯,后来右手腕。我问他是不是疼,他说没有,贴上就不疼了。
有一天晚上,他拿着手电筒找药吃,虽然吃的只是云南白药,但我觉得药毕竟是药,要定时定量,就提醒他晚上的药已经吃过了。
透过手电筒的光亮,我看到爷爷焦灼的眼神,他问我,“今天不吃了呀,那能行吗?”
我伸出5个手指,解释今天已经吃过了,下顿是早上5点。他听不见,“还得吃5天?”我又解释,他听不见,大概也没有信心听见,只能作罢。
他回屋,我很揪心,他一定是很难受才会找药吃,一定是很担心才会怕落下一顿药吧。
早上5点多,我起床,和了红糖水,笑嘻嘻地去喂他吃药。他很配合,喝了比平时都多的红糖水。
我出去拍日出,拍呱呱叫的鸭鹅,拍打鸣的公鸡,拍趴在墙头互问早安的猪兄弟,把照片拿回家给他看。
比起景色,他更愿意看人。看姑姑晾衣服的背影,看我和奶奶的合照。看景色的时候,几秒钟就说行了,看人的时候他笑笑。
我在爷爷的生病日志里写了几首小诗。
《生机勃勃》
爷爷早上六点还不起床
盖着厚厚的棉被
总算睡了个安稳觉
睁眼起来
天冷加衣
一件两件
他套秋裤的样子
生机勃勃
《爷爷是个勇敢的战士》
爷爷每天吃完饭就去厕所
一遍一遍
一遍一遍
体力耗尽
腿也发软
他说饭在肚子里存不过一小时
一天一天
一月一月
如果是我
早就吓哭不敢吃饭了
可爷爷每顿都吃得兴致勃勃
他是我心中勇敢的战士
有一天,他吃完饭不肯离座,静静坐在大家面前,看看这个吃饭,看看那个吃饭。
家人也有默契,尽量不看他,怕他不好意思,起身离开。大家吃完饭,爷爷也没有要走的意思。我们就拿起玉米,每人掰一小块儿接着吃。
大家一边啃玉米一边聊天,爷爷安静地坐在旁边。他听不见家人在说什么,但我猜他享受那一刻,就像我享受那一刻一样。
2017年“十一”前,家里人在院子里剥玉米,爷爷不仅久违地出了门,还去搭了把手。后来,我把这件事写进了那天的日志里:
《宝贝》
每人都有自己的宝贝
爷爷也有
今天他状态极佳
不仅上厕所次数不多
还带上棒球帽
出了屋门
下了台阶
到院里帮家人把苞米
回屋前
带重孙女去厦子里找他的鞋
一双一双
经过筛选
指挥重孙女拿回家
那都是他的宝贝
爷爷状态好时,我用白板写字和他聊天,爷爷讲了不少故事。比如年轻时跟着民兵队伍去抚顺做工,还在镇里医院烧过锅炉……
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。原来他不只放过牛,我一点都不了解他。
他听不见家人在说什么,但我猜他享受那一刻,就像我享受那一刻一样。视觉中国 资料图
【四】
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星期后,我回去上班。
爷爷在一个多月后过世。我终究没能见他最后一面,就像没见到外公外婆最后一面一样。
爷爷过世后,有一晚11点多,我问爸爸对他爸爸的印象。深夜,电视里放着节目,爸爸的声音格外清晰、沉静。
他说爷爷从小对孩子很严厉,六七岁就让他跟着大人干活。他有次玩军旗被爷爷发现,把军旗扔进锅底烧了。村里有个小学,爸爸还没到上学年龄,就被爷爷拽进教室稀里糊涂开始念书了。
他回忆爷爷这辈子对他的影响,一是孝敬老人,爷爷对老太爷特别孝顺;二是勤劳,爷爷一生都没闲过,直到彻底病倒。
爸爸身上有爷爷的影子,他也不让自己闲着。手术后为了恢复身体,他开始跑步,后来跑半程马拉松,坚持每天早上五六点起床锻炼。
在大伯的记忆里,爷爷总帮着四老太家干活。爷爷4岁时母亲就过世了,我四老太——他四叔的妻子照顾他。四老太过世前,家里有什么活,爷爷都主动帮忙去做。
今年95岁的大爷爷是爷爷的堂哥,退休前在县里当干部。他说爷爷虽然只念了小学,但见面常跟他讨论国际问题,他觉得说得挺在理。
爷爷耳聋,奶奶说是累聋的。1969年家里盖房子,爷爷连200块的瓦匠工钱都付不起,为家里的口粮愁得晚上睡不着觉。他35岁左右耳朵就聋了。
不知道爷爷的木匠活是跟谁学的,很多人说是他自己琢磨的,聪明,打针、剃头一看就能学会。只有于生源大爷爷知道,爷爷跟他爸爸于国华学的,这位太爷爷会做犁杖、水桶。
这是我第一次听人说起太爷爷会木匠活,此前我对他一无所知,总觉得太爷爷离我的生活很遥远。如今,我的爷爷也成了太爷爷。
每年过年,奶奶家都要供奉宗谱。吃年夜饭前,全家人要给宗谱磕头。过去的二十几年,我从未在意过宗谱上写着什么。
而今,那上面的一个个名字,突然生动了起来。
电影《寻梦环游记》中,人们过世后会去另一个世界生活。如果有一天,他们被活着的人遗忘,就会在另一个世界彻底消失。
宗谱上写着“慎终追远”,大概是说,谨慎地思考人生的终点,追寻老祖宗都留下了些什么。
大年三十清晨,家家户户请出宗谱。澎湃新闻记者 于亚妮 图
【五】
从宗谱上看,我这一辈人上面,有名可循的还有10辈人。
如果按照20岁生养孩子来粗略计算,我的祖爷爷至少比我大200岁。
从上往下数,第1辈的祖爷爷们名字叫“宗福”“宗禄”“宗寿”,第2辈的祖爷爷们叫“仕清”“仕章”“仕林”“子淮”“子汶”“子沂”,第3辈是单字“臣”“恒”“香”“纷”“维”“绅”……
听名字,像是当官的。从“汶”“沂”的名字来看,大概是山东人。
第4辈叫“沐和”“一价”“一佐”“一清”“一浩”,第5辈叫“夏从”“尚从”“鴌(feng四声)”“来从”“洲从”“喜从”“文从”。
不知是什么原因,第6辈,宗谱上我的老老太爷(爷爷的爷爷)上面一辈,没有留下直系父辈的名字,只有他们一位堂叔伯的名字“进忠”。
第7辈,我的老老太爷,亲兄弟两人叫“金富”“仁富”。
他们的孙子辈,如今95岁的大爷爷于生源告诉我,从他记事起,他的爷爷就已经在东北种地了。他记得长辈说过,我们祖籍在山东省文登县大水泊,不知是哪一辈人闯关东到东北的。
整个家族先后搬过三四次家,在1947年前都是给人种地的。到哪里干活,家就搬到哪里。
第8辈是我的太爷“国文”“国治”“国华”“国章”。
在1947年分家前,大家族有24口人一起生活。大太爷于国文当家,负责在外干活,赶车、拉粪、种地。
虽然没念过书,到年末,能靠掐“各当瓤”(方言,高粱秆和玉米棒的头儿),把一年收支算得清清楚楚。
二太爷于国治的妻子杨太君是家族的当家奶奶,负责怎么养猪,安排20多口人全年的口粮。
那时候物价低,于生源记得三四十年代,对虾2分钱一斤,海蟹1分钱一斤,黄花鱼2分钱一斤。他1947年去县里工作时,猪肉1角一斤,面粉9分钱一斤。
给地主种地,家里没有什么收入来源。每年要交租15石(dan,作为计量单位)粮食,剩10石左右,1石约400多斤。
粮食供24口人一年吃饭,不能卖。平时就只能靠卖些柴火赚钱养家。
太爷爷四兄弟长寿,都活到八九十岁。他们生养了十个儿子,“生源”“生有”“生全”“生福”“生贵”“生凯”“生起”“生顺”“生德”“生军”。
【六】
于生源是我爷爷辈中如今年纪最大的人,1923年出生,95岁。笑声爽朗,精神矍铄,是家族的福星。
他是大老太爷于国文的儿子,还清晰记得父亲和叔叔们当年的模样。在他十几岁前,父辈们都穿着垂到跛罗盖的大褂,梳着垂到屁股的辫子。
于生源说早年有很多胡子、土匪,多的时候,一支队伍里有三四十人。没有人敢欺负老于家,因为家里人多。
二爷于生凯听到的版本是,因为当家的于国文很厉害。村里曾有人劫公粮杀人逃跑,就是于国文找出的凶手。
三老太爷于国华据说有手艺。于生源大爷爷有一年生病,喉咙快被堵住了,吃不下东西。三老太爷带他到院子里,在太阳下画了个十字,让他站在上面,念一遍咒语,对他吹一口气,念了三遍,吹了三口气,他喉咙里长的东西就破了。
每年大年三十夜里发纸(夜里将近12点,煮好饺子后,焚香烧纸放鞭炮,祭天祭祖)时,三老太爷和二老太爷要出门“收池”(传说是收没根的南来北往的车扎马压的野鬼为自己治病摆事)。于生源记得我二老太爷于国治也会念咒语,治疳疾。
二爷于生凯对三叔于国华印象深的是,每年正月十五,于国华都会找他说,今年从月亮来看,能收什么东西,地里该种什么,什么时候种。
于国华像是家里搞外交的,村里、屯里开什么会,都是他代表家族参加。
二老太爷于国治和四老太爷于国章,在于生源大爷爷的记忆里,在伪满政权(1932年3月1日-1945年8月18日),被迫做过劳力。
于国治被带去北大荒齐齐哈尔修公路,待了六七个月;四老太爷被带到本溪挖煤,挖了一年。都是白干。
于生源22岁时,日本人挑“国兵”,各项检查后他没被选上,被带到大连造船厂当“勤劳奉士”,给造船厂运水泥。一天三顿苞米粥,窝窝头。做了大概三个月,日本投降了。
资料记载,1940年,伪满开始实行征兵制,每年在适龄壮丁约30万人中,能征伪“国兵”3万人左右。
在“国兵”检查期内,各县的伪街村长、市的区长,都受县市征兵官的命令,将街村内区内满十九岁的青年,对照壮丁名簿,集合在一起,由他负责引率到“国兵”检查场去受检查。由市县征兵官和军管区临时征兵官共同决定合格与否。
“国兵”检查后按入伍的需要数,从合格者中按市县区村街抽签决定,中签者于次年三四月入伍。其余受检查而未入伍的青年,都是勤劳奉公队员,必须服每年四个月连续三年的劳役。
于生源还记得,在1934年前后,一车车日本人在英那河打秋生鱼,打野鸡。一车坐10个8个人,拿炮和地雷往水里扔。
【七】
1934年,我爷爷出生。4岁时,他母亲初太君就过世了。
爷爷的聪明,于生源觉得是随了初太君。他的印象里,初太君干净利落,嘎嘎厉害,谁也不敢动她。
地主婆使坏把她女儿绊倒,割破了腿,她丝毫不怵,去找地主婆吵架,非要给女儿讨个公道。
4岁没娘,家族里开会,商量让刚过门还没有孩子的四婶,于国章的妻子来照顾爷爷。
16岁,爷爷和奶奶结婚。阴历十月,奶奶穿着红棉袄红棉裤,戴着红盖头,坐着马车拉的轿子嫁到于家。爷爷穿着借来的青衣大褂,带着小礼帽。
那时爷爷还在读书,奶奶19岁。
于生源的女儿记得奶奶出嫁那天,她偷偷去掀红盖头,告诉别人新媳妇儿长得俊。红盖头被用秤杆儿挑起来抛到房顶上。
爷爷的哥哥于生有1947年当兵,18岁。堂哥于生福1948年当兵,19岁。于生有参加了解放战争,辽沈战役;于生福参加了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。
二爷于生凯记得于生有1958年回乡的时候,穿着军装,戴着大盖帽,挂着大肩章。坐着带篷的马车,一看就不是一般人。
爷爷在生产队当过会计、干木匠活、剪头挣工分、去医院烧过两年锅炉。除了生产队,他也到外面给人家免费剪头,不管白天晚上,有时把小孩子领到家里剪。
二爷说,那时候谁家门窗坏了,不用吱声,爷爷提着锯就去帮忙修好,干完就走。
大爷爷于生源的女儿记得我爷爷还去修过飞机场。回来后,给奶奶和姐姐各买了一件砍袖背心。奶奶的是浅粉色,当时大家都很羡慕。
【八】
2017年年末我在东北采访,大伯家的哥哥约我吃饭,我和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单独约过,他带我去离海最近的地方看海,请我吃烤鱼。
他跟我说我们这一代之所以这样没有压力地生活,是因为上一代人为我们扛起了这个家。每周家里人都能其乐融融聚在一起,因为家族里有人愿意承担、能够承担。
他说他会想,如果上一代人退休了,我们这一代是否能把家扛起来?
那一次,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意识到了家族责任。
2018年的春节要来了,今天一大早,家族里家家户户都请出了宗谱。
大年三十傍晚,于氏家族会结伴去村头请祖先回家过年。大年初一清晨,整个家族人要结伴到每一户亲戚家拜年,二三十号人一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,浩浩荡荡。
今年爷爷没法在除夕夜前一天给草垛浇水,也不会在三十晚上11点多起来,操办发纸祭祖了。不过,总有人会接过来,学着爷爷的样子。他一辈子也没闲着,该好好休息了。
年前是爷爷的百日祭,家人们给他烧去了金山银山。辛苦赚钱一辈子,终于坐拥几个亿了。家人还烧去了一台“空调”,爷爷省去了冬天烧炕的麻烦。
今天是大年三十,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吃年夜饭的饺子了。吃饺子前当然不会忘了给宗谱叩头。只不过今年叩头起身时,我可能会对着宗谱拜个年:祝各位祖爷爷祖奶奶们吃好喝好,新年快乐,恭喜发财!
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吃年夜饭的饺子了。视觉中国 资料图
本期编辑 彭炜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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